【凌李】不给糖就捣蛋 （1）
1.
“地址：明公馆。时间：10月31日18：00。着装要求：一种职业。”
凌远收到明诚在群里发的消息，叹一口气。
“和往年一样，被猜中最多的算输，”明诚补充道，“不参加的要把欠我的钱双倍还我们。”
明楼的头像跳出来：“@所有人，这周之内把人数报给阿诚。”
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明诚最后发的一个微笑的黄豆脸。
又到一年万圣节。
另一个群跳了出来。
庄恕叹气：“我不懂他俩为什么对万圣节有这么诡异的热情。”
“老子就不乐意搞这些崇洋媚外的玩意儿！ 还他妈每年都搞！”
凌远健步如飞地走在医院走廊上，也跟着发了个抱头崩溃的表情：“说好的今年抽签决定谁来办呢？怎么还是他们抽到了？”
“抽签筒被做过手脚，”黄志雄说，“我刚回来，趁着他们出门就检查了一下。”
荣石连打19个问号：“什么？？？？？？？？？？？？？？？？？？？”
“有什么好惊讶的。”凌远平静地用着句号，“就算我们知道他们做了手脚也不会改变结果。”
沉默，是今晚的，武汉市长，江大桥。
2.
凌远发“人数1”给明诚的时候，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明诚的嫌弃。
“你之前说的那个呢？”明诚相信凌远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嫌弃，没再多做打击。
“我说谁了？”
“你三天两头往警局跑说可以帮忙做顾问然后破了个案子的那段时间认识的，说是交到了很走心的朋友。”
“噢，小孩儿啊，他回去了。”
“阿拉上海他都看不上眼的哦？”
凌远笑起来。
想到那个小孩他就会不自觉地笑得像个包子。
“人家官二代，回去就升职。小孩儿自己说了，吃家里住家里，总比在上海租房住着强。前途一片光明，钱也不会少，怎么不回？”
明诚就受不了凌远这个性子，什么事都憋着，还自以为对对方好得不得了，不打扰是我的温柔就给你自由给你全部全部自由的那种。
主要是也不问问别人要不要。
凌远刚发出去消息，手机就震了一下。他退出了聊天界面，看见置顶在对话框上的小孩儿发了条消息。
“远哥，我要回上海啦。”
上一次对话是半个月前，而再上一次，已经是半年前了。
凌远在心里强烈暗示自己，距离远了的朋友没有太多共同话题总会疏远的，很正常，很正常。
很正常地继续把小孩儿置顶，也不聊天，就看看他什么时候换一次头像。
潼市和上海离得不远，动车一小时就能到。离开上海之后，李熏然是回来过几次的，但是每次都阴差阳错碰不上。半个月前凌远赶上大手术，熬了五十个小时，再睡一觉起来看见消息的时候，李熏然已经回去了。
“你来上海了？”
李熏然说：“嗯，来买了个车，开回家了。”
“我实在是……”凌远还没打完字，就被李熏然发过来的消息打断了。
“没事的远哥，你肯定很忙。我也只呆了一个周末，你好好休息。”
凌远赶紧发了语音过去：“嗯。你以后回上海都住我这，问都不用问，知道了吗？”
李熏然发了个拥抱的表情：“总有机会再见的。”
凌远想到小孩儿走的时候，站在车站的广场上，见他来了，轻轻拥抱了一下，然后潇洒地挥挥手，进了检票口。他的心把子有点痛，那种一抽一抽的痛。
啊这就是离别的滋味，凌远苦笑，年纪越大，真心朋友越难得。
3.
凌远亲自跟自己请了假去车站接他，胡扯了一堆“怎么又瘦了”“吃的饭都被浪费了”“农民伯伯会伤心”，帮他拖着箱子，放进后备箱，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才认真问：“这次呆几天？”
“不知道啊，”李熏然正给家里人发着微信，“看情况。”
“又有案子了？”凌远用余光瞟他，“在李警官心里，我们上海是不是特别不安全，满街不是骗子就是抢匪？”
李熏然笑：“满大街都是小偷盒盒盒……其实，我回来是有其他任务，希望早点搞定了，不然我觉都睡不好。”
说到这个份上凌远不好多问，要是能让他知道估计早就告诉他了。只不过他心里有点别扭，希望李熏然慢一点破案，多待几天，又担心他睡不好，还是早点破了案回家领奖去吧。
“行，那就快点回家去。”凌远说。
“嗯。”李熏然笑笑。
小孩儿笑得有点敷衍，这让凌远心里很没有底，不知道那句话触了逆鳞，只好挑个不容易犯忌的话题：“这段时间住哪？”
“喂，大院长，”李熏然喊了声，“你说话不算话的吗！”
这才是真正触到了逆鳞。
“我怎么……”
李熏然的手指飞快地翻，从好几百MB的聊天记录里搜到了凌远半个月前的一条语音，开着免提放给他听。
凌远听见自己丧里丧气的声音：“你以后回上海都住我这，问都不用问，知道了吗？”
“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啊！你自己说问都不用问的！”
凌远在红灯处停下了，看着李熏然笑：“怕你组织要求，和之前一样要住酒店。”
李熏然哼哼一声：“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没那么紧要。”
“滋滋滋……滋滋滋……”凌远的手机亮起来，是明楼。
“那正好，”凌远瞟了一眼，明楼打来的电话都不太紧要，有要紧事明诚会夺命连环call，于是他摁了锁屏键说，“我……我朋友说下周庆祝万圣节，一起吃个饭聚一聚，一起去玩一玩？”
“好啊！”李熏然点头。
他之前调过来就是跟着季白做事，大概知道庄恕和凌远私交很好，加上方孟韦也去，都是熟人没什么好忸怩的。
凌远赶紧给明诚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然后挂掉。
“不过是个很有主题的聚餐，”凌远这才补充了一句，“要变装的。”
李熏然一愣。
“你答应了不能反悔。”凌远又说。
小孩儿回想起了小时候被打扮成洋娃娃的恐惧。
4.
李熏然果然比凌远想象的轻松一些，每天都有时间在家里做做饭，还主动包揽了订服装的任务。
要狂拽酷炫还要经济实惠还要不跟别人撞，听起来是一秒钟付款的事，其实要挑好几天才能定下来。
还好他什么不多，就是时间多。
李熏然唯二瞒着凌远的事，一个是他这次的任务，一个是鲜花食人魔的案子。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到现在每天都还是要吃药。这次任务不紧，他有的是机会。
“回来啦。”他窝在沙发上刷淘宝，听见开门声。
凌远笑着关好门，换了鞋。
他实在是憋不住。从李熏然回来了之后，他的生活竟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事情。
工作上，和同事的磨合期结束，开始进入团战状态，生活上，每天回家都有人等着，热菜热饭热水器，精神世界上，他跟李熏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好像什么都聊，又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
希望可以存档，凌院长认真地想，就把这些晚上，这间房子，这些味道和这些声音都存下来，以后一个人在家，没事了可以翻出来看看。
哦还有楼下慢跑径，河滨公园，万达电影院，还有三条街外的小吃街，青梧路的奶茶店，小孩儿喜欢那儿的奶茶，但是总是偷偷喝，有一次被下班的凌远撞见，一脸尴尬地反手一甩就扔进垃圾桶里。
凌远说你这是干嘛呢。
李熏然没说话，皱着眉往家里走。
——远哥都是喝咖啡的，喝奶茶很不酷。
——那我可以和巧克力奶茶。
——可是有珍珠，会看见的。
——没关系我下次自己带杯子，就看不见了。
——棒。
没到一分钟就把自己哄开心了，李熏然赶紧接过凌远买的西瓜抱在怀里。
“愣着干嘛？”李熏然抬眼看着还站在玄关的大院长。
“你还在挑衣服？”凌远回过神，一边松领带一边说。
“噢，对啊，购物车里放了8件，你挑挑。”李熏然把手机递过去。
“医生不行，警察不行，工人不行，老师不行，这些太明显了，会被投票投出去的，”凌远扫了一眼，“去年老杜输了，要公开讲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和公开处刑差不多。今年的惩罚还不知道是什么。”
李熏然听得来劲：“为什么输了？”
“去年的主题是动物，老杜穿着军装直接就去了，说自己扮的动物是人类。”
“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李熏然抱着抱枕笑得歪倒在沙发上，凌远拿他没办法。
“然后他站在花园中央说了个秘密，说他想跟方孟韦处个对象。”
“副局同意了？”李熏然惊讶得尾调上扬。
“没，因为这不是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方孟韦说他早就知道。所以老杜最后的惩罚是承包了这一年明公馆的清洁工作。”
“这么惨啊……”李熏然垂着眼。
“他一帮新兵蛋子帮忙搞，又不会累着他了。”
“远哥，去年……”他想说去年你都认识我了为什么没说过这件事，又咽了下去，“你扮的什么啊？”
“鲸。不过挺惨的，他们哺乳动物抱团，嫌弃我住在海里，鱼也抱团，嫌弃我是哺乳动物。”凌远说完扯了扯嘴角，虽然都是开玩笑，然而这俨然就是他的人生的缩影，所以去年他兴致不高，也没有讲给李熏然听，“认识你的时候已经过了报人数的截止日期，所以……”
李熏然赶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们闹着玩，都，都还挺严谨的……”
“谈不上严谨，只是专zhi强quan下的du瘤。这几个都不行，李警官继续加油，”凌远删掉了他的购物车，手机一扔还给他，去厨房盛汤了，“快来吃饭，一会儿再玩手机。”
小孩儿瘪嘴，同样是清空购物车，别人都……你，你就给我删了！
5.
“好，所以今天，我们还是继续采取我提议提议提议提议然后你否决否决否决的传统方式来选？”
凌远给李熏然削着苹果：“行啊，尊重传统。”
“这个？”
凌远点头：“可以。”
“那这个……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啊。”
李熏然茫然：“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挺好的，就这个。”凌远笑得见牙不见眼，李熏然不得不当着他的面下了订单付了款。
三天之后李熏然后悔了。
他在那家还顺便买了万圣节纹身贴，南瓜灯，发箍等等等等，收到包裹的时候凌远也刚好窝在沙发上看书，李熏然抱着箱子回到客厅，凌远刚要起身拿剪刀，就看见李熏然咵啦啦哗啦啦嘶嘶嘶呲——地飞快拆了快递。
警察果然不一样啊，凌远想。
一周没收快递了手好痒啊，李熏然想。
拆开包裹，东西都齐全，服装也没有什么异味。
只是。
似乎。
有点。
哪里不对。
“怎么了？”凌远凑过来要看。
“没什么！”李熏然赶紧全身都压在箱子上紧紧抱着箱子，你还不能看！
“箱子脏，我不看，不看。”凌远赶紧把他拽起来。
李熏然把箱子抱回了自己的房间，赶紧去找淘宝店的客服。
“你好，我明明拍了两套服装，为什么只发了一套？”
客服很不耐烦：“你们不是两个人吗？你报给我身高体重的时候就说只有两个人。”
“是的。”李熏然翻了翻记录，确实报过的。
“那你拍两套干嘛？两个人一套就够了，给你省钱还不行，”客服打字飞快，“我后来改了订单你没看到吗？最后收钱也只收了一套的钱。”
李熏然一拍脑门：“我还以为便宜了是因为我领了优惠券……”
“优惠券15号过期，你16号凌晨才下单。”
“好吧……谢谢你？”
客服很拽：“你的荣幸。”
6.
“我觉得我明天要生病。”李熏然说。
“我和庄恕都在，生病也没关系。”
“可能明天很忙。”
“下班我来接你，他们估计会闹到很晚，通宵都有可能。”
“我真的不能不去吗？” 李熏然把自己的房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露着一只眼睛，盯着凌远。
“我跟你说过明楼和明诚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吧，”凌远叹气，“我本来就欠他们，不去的话，现场空一个位置，就是不给他们面子，我以后……可能会比较难。”
“你欠他们钱？欠多少？还多久？”
凌远比了个“1”。
“一万？还是还一年？”
凌远摇头：“一直还。”
李熏然倒抽一口冷气，刚想继续问下去，听见客厅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服装都买了，人数都报了，来都来了。”凌远笑起来，让李熏然觉得头皮发麻。
“等我换了衣服再出去！”
庄恕和季白似乎在吵嘴，荣石和许一霖在冷战，杜见锋乖乖地让方孟韦靠着。自从去年万圣节，他被方孟韦一把抓着衣服带走了，再出现就是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再也不单身的气质。
他们来和凌远结盟，决定今年一起把票投给明楼和明诚。
黄志雄一般都不参与他们拉帮结派的活动，但是今年似乎值得争取，他们准备一会儿去黄志雄家做一做思想动员工作。
那六人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李熏然在试第二天要穿的服装，李熏然一个幻影移形就蹿回了自己的房间，换好了睡衣才扯着一个尴尬礼貌的微小走出来。
六个人迅速交换了眼神，然后对凌远点点头。
——你的睡衣，不错。
7.
本来还准备戴个面具的李熏然在汽车驶进明公馆的瞬间就放松下来了。
他见到了满院子的魑魅魍魉。
凌远去停车，李熏然走到季白跟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三哥，你这算什么职业？”
季白很酷地笑：“鬼门关的人力资源部部长啊，当时说职业，也没限制要天上还是地上还是地下的。”
“可是，不就是黑无常吗。”
“找打是不是。”
“庄医生没跟你一起？”
“不知道，可能是死了吧。你这是什么？”季白挑挑眉，眼睛四处瞟了一圈，又收回来。
一个寸头年轻人突然跌跌撞撞跑过来，撞了季白一下，季白还没回过神，那人就不见了人影。
他皱着眉。
李熏然轻声说：“猫……”
“我不知道猫还是一种职业？”季白笑。
“哎，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另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怎么不进去坐？”男人一句话就是逼死人的气势。
“主人都不在，哪有擅闯空门的道理，”季白笑笑，“大哥，这是李熏然，凌院长家的小孩儿。”
“你好，今天玩的开心，”明楼跟李熏然打个招呼，然后转头看着季白，“还不进去？”
季白伸个懒腰：“不是说了吗，主人都不在家。阿诚哥去停车还没过来呢。”
明楼头痛，头痛。
闲聊了两三句，明诚一边取手套一边踩着风往大门走，旁边还跟着刚才停好车的凌远。
“那是你家那小孩儿？”
凌远看一眼：“算是吧。”
“还没戳破窗户纸啊？”
“嗯。我这样的人吧……”
明诚赶紧挥手：“行了行了，又是那一套混血儿的台词，读着不烦我都烦了。看上小孩儿什么了？”
俩人刚好走到门前，听见此起彼伏的“盒盒盒”的笑声。
“说善良勇敢美好天真执着聪明你都不信的吧？”凌远问。
明诚点头，不信。
“可是是真的，小孩儿好看。”
明诚扭头看了一眼李熏然，对凌远说：“过奖了。”
8.
等凌远坐在李熏然身边，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他的后颈。
“你躲什么。”凌远用了点力气。
“……”李熏然没再动了。
“你动了我们的服装就失败了，”凌远一本正经，“没有猫的话，我的衣服就是一团沾着毛线球逗猫棒还长着草的破烂，说是职业撸猫师都没人信的。”
李熏然翻个白眼，我也懒得信。
他是一只卡其色的小猫，手上戴着两个猫爪，脚下踩的是拖鞋，帽子上不仅有耳朵，还有假装是狮子鬃毛的一圈毛。
这套衣服的尾巴被设计地刚好可以扣在凌远那套服装的腰上，凌远说自己为了“最佳效果”不舍得浪费这个资源，俩人打进门开始就几乎是腰贴着腰的距离。
“我有点热，去洗洗脸。”李熏然觉得脸在发烫，在厕所里泼了两把清水缓了缓。
他这次回上海的任务，就是跟凌远说清楚。
不管结果怎样，先说自己的想法。
当年他没要那个留下来的机会，觉得自己伟大，成熟，又隐忍，为了不给凌远添麻烦，匆匆逃了回去。但是在那件案子之后，他每天都躺在病床上想，不行啊，不行。
成年人世界最重要的就是沟通。
沉默、猜疑和误解的成本太高，李熏然已经承担不起了。
要是可以早点搞定，他就可以早点回潼市办手续，搬行李，堂而皇之地霸占他的家，再也不用半夜醒来担心隔壁房间有什么动静。
从厕所出来，李熏然看见旁边站着两个人，本来还好好说着话，矮一点点的那个突然凑近了，在李熏然以为他们要打起来准备冲过去的时候，稍高的男人揽住了那人的腰，额头抵着额头，身体没有一点缝隙。
他们轻轻亲吻，然后甜蜜地吃着对方的口水。
李熏然脑子“轰”地一下空白了。
“不是去了洗手间了？怎么回事？”凌远奇怪地看着把尾巴扣在他身上的李熏然。
“我回来了。”李熏然说。
“我知道，我是说，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烫？”
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所有人都回到餐桌前坐下。
杜见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东东哥……”的声音烘托气氛，吵得脑仁疼，明诚若有所思地看着投票结果，宣布道：“今天我们的输家是——”
荣石看了看庄恕，庄恕点头，抬手和黄志雄比了个“ok”。
凌远微微低头，看李熏然不对劲，不知道他是病了还是不开心了，因为“咚咚咚”的背景音乐太大声，凑近了听他说话。
明诚抿嘴笑着：“盒盒盒盒盒盒杜见锋！”
“你要我走我都不走了！”小孩儿仗着鼓声震穿房顶，急冲冲地凑在凌远耳边吼，“不给糖就捣蛋！”
TBC
我是真的
很想要评论了……
知道为什么是庄恕凌远荣石黄志雄吗？
知道为什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冲出来然后又没有仔细写吗？
知道为什么要一直还钱吗？
注：职业撸猫师是一个杜撰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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